地球上第一缕阳光升起的地方
2013-6-8 9:8:18
耶诞新年的第二天,耗在HK的转机大厅里,有4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席地而睡,看着出关的人磨拳擦掌蠢蠢欲动,看着进关的人背着拎着各式印着品牌LOGO的购物袋,冬日的缤纷就全体现在这年末的购物节上了。这些人中,大抵是远道而来的黄肤黑发,敢情此时全世界都愿意相信天朝人口袋里的金币是掏之不尽的。广播里正在一遍遍放着H1N1的症状,我不巧打了两个喷嚏又连续不断地咳嗽。周围看杂志的人,扫了我两眼,终于还是拖着行李箱走开了。
登机,照例是Window Seat,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对于飞机餐,我毫不例外的总是胃口奔放,也照例是要了些酒,喝了容易安睡。
醒来,穿过机翼的光层层相叠,天宇尚自澄澈,才可能培育出最洁净而简单的感情。此刻,时差还在混沌中翻腾,强迫醒来的只是肌体,而欲望还未曾觉醒,爱憎也待启蒙,当地时间清晨5点20分,还有1个半小时,即将抵达Nadi,Viti Levu岛西边最大的城市和国际机场,填妥入境单报关单,调整座椅靠背,此行我没有任何计划和攻略,连同这个目的地都是临行前押宝式的决定,为什么?因为它免签,还来得及去,因为它暖和,不用窝在潮湿阴冷的S城冬天里。
还没出机场,迎面已经有熏热的风袭来,向穿着绚丽花朵衬衫的工作人员问路,她替我叫了酒店的车来接。机场门口,腰间系着棉袄一脸倦怠地坐在行李箱上发呆,幸好15分钟内车就到了,幸好15分钟后酒店又到了,Smugglers Cove Resort,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酒店名字,走私湾胜地。酒店有3层,一楼是淡水泳池和餐厅还有洗衣房网吧和24人的DORM,二楼都是单间,临海的只有3间,赶紧抢了1间,有空调,有沙滩躺椅的小阳台,三楼是个超大的露台,可以用来看椰林和日落。
放了行李冲了凉,换过一身衣服就去早餐,面包配料黄油或者果酱,饮品只有三种牛奶咖啡或麦片,超级简单,但刚好都是我喜欢的。
冬天已经冷了数个月,终于可以这样舒展的赤脚踩在沙地上一下子有点突兀的不真实,正蹭着沙子玩,抬头看见已有鬼佬开始相互抹着防晒霜下海或者趴着晒小麦色。
我喜欢早晨的海,它的蓝色有种晕染的丝绒感,不那么晶莹也不那么厚重,温润而恬静。躺在摇椅里面晃,什么都不想,带着一本书,有时候也看不进去一个字,满溢,但同时空白。
看着海色随着太阳反射角度而一点点变幻着,沙滩上忙碌起来,快艇可以直接开到酒店门前的这片沙滩接送或者装卸,下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时常有人过来问好,亚裔,在这里属于不多见的肤色。
我带去的那本书是在HK买的,竖版字体的印刷,叫做:世界换你微笑。喜欢这个标题,某一刻,众人都热闹忙着团聚的节日里,总是孤身踉跄出逃的我,暂时悲壮地心悸。朋友们说路上漂泊的人,如果没有一颗坚强缄默的心,一定是撑不过去的。于是,我被认为,有着彪悍的灵魂。
星期天,Nadi全镇休息。
前台的服务生建议我去Port Denarau,那里有高尔夫球场和各种高级酒店和会所,全年无休。
20多分钟的Taxi,果然热闹,第一入眼的是Hard Rock,虽然后来它从我所在的城市里一度遁迹,但在我学生时代承载过诸多的流连,青春惨烈,此间曾经春衫绿袖的少年。因为年少时候需要的是爱,而不是爱人,所以感情如果滋生在懵懂之前,是不是就一定会单纯如昔?
选了件开着红色扶桑花的白色沙滩裙子,选了个看得见各艘私家游轮的桌子,喝着我的一个人丰盛的下午茶,用很奇怪的仰视角拍了一对路人。
又选了一件粉色底扶桑花的沙滩服搭着白底蓝色描边的沙滩裤,我想,某个人穿着看上去大概是会很happy。
回到Smugglers,远远的就听到Lady Gaga那支Bad Romance的迷离,彩灯亮起来,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纵情歌舞的人群,蠢蠢欲动。
大堂的墙上有无数Packages,各种组合和标准,Yasawa群岛看上去是个最好的选择,电影The Blue Lagoon、Castaway都在这里拍摄,7天6晚分别在群岛的三段上各住2晚,可以发呆在不同色泽的斑斓里。从不想适从到选择太多,最后还是挑了在Bounty岛度过3天2晚,在Robinson Cruise度过4天3晚,所有费用里面含三餐和住宿,车船接送的费用交于酒店,其实想想哪里都是一天三五顿外加一场睡,哪里都可以实现我的猪样年华,可一旦有选择的余地,总禁不住要取舍一番。Bounty有着漂亮的白沙滩,而Robinson直接让我憧憬拥有猫狗羊鹦鹉和星期五为家的生活。Mr.Daniel Defore早在18世纪就已经说过:“在人类的感情里,经常存在着一种隐秘的原动力,这种原动力一旦被某种看得见得目标吸引,或是被某种虽然看不见,却想象得出来的目标所吸引,就会以一种勇往直前的力量推动着我们的灵魂向那目标扑过去,如果达不到目标,就会叫我们痛苦得受不了。”
水瓶座,是追逐风的星座,迷恋未知的未来,就象这每一季的独自远行,与其说是罅隙只存于理想主义的自我放逐,不如说是让灵魂找个借口刷过时光的放浪形骸。
快艇乘了7个人,都是去South sea岛除了我,一路泛着浪沫,童话里面这是最小的那个美人鱼化成的海之花,退潮时分,船停在离岸3米的地方,我卷起裙角高高地打了个结扛着行李涉水而过,在这个天体都随处可见的伊甸园何需扭捏。
Dorm是上下铺,大约可以住20多人,小半的床上放着物什,洗脸台上铺着芭蕉叶,上面有朱砂色的扶桑花和杏色的鸡蛋黄,取了一朵戴在耳鬓,和当地人一样的缤纷。1个多小时就可以走完这个小岛,白色细沙的沙滩很长很长,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岛的另一面热带草木丛生,泥滩和枯枝容易刺疼脚,但生出隐秘的好奇心。
梆-梆-榜,敲击椰子壳的声音,是开饭的时间。
已经换过白色希腊式的拽地长裙,提着裙袂飞奔而去,半路踢掉了拖鞋,赤脚的才不怕穿鞋的。满满的装了一大盆,看起来姹紫千红的水果,全麦的面包抹上一层厚厚的黄油,夹一片腌肉,一块番茄,三分之二杯牛奶舀了一银勺咖啡粉。
水色这样的眩目,交织着水蓝、湛蓝、青蓝、青白、墨绿、碧绿、油绿、葱青……水底开着海参海葵还由海星,翠色的细长小鱼成群欢快地从脚边游过,有些酥痒,伸手去捞,指缝中它们摇着尾巴一闪便差了流年。
养生的人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人生恰好相反,因为无论活多长,头三十年的记忆都已经是一生的一大半。
吊床上躺着,继续懒。沙滩上有牵手而来的老人,他们由衷地夸S城很美,老先生非常热情地要替我拍照,于是,我对着镜头起舞,笑成一个痴子。他们说很美,白色的裙子绽放在蓝色的海天中,而我觉得他们才是最美的风景线,十指相扣的手,不离不弃盛开在岁月印痕中奢侈地美着。
我时常说,日日睡到自然醒、无所事事、不劳而获是我此生的终极理想。
夜里九、十点钟熄了灯,时间对于Beach Life没有任何意义,有人悉悉索索地翻身,我尚缺睡意,就蹑手蹑脚披了块纱笼在黑夜的沙滩边漫无目的地来回走着,即便是热带,夜里的风也是凉意重的。星空浩瀚而且免费,可以尽情的仰望,从怒放到颓废,也是一种开天辟地。
很多人都如此,花钱花得豪狠,爱人爱得执拗。但是很少有能碾碎自尊来求胜的,所以,所有的无绪和无趣都变成一种尴尬并虚弱的微笑来无限表达。
踢到一个贝壳,就势坐了下来揉着硌疼的脚,海浪一阵接着一阵拍打着岸,似节奏又似无序。面前是苍茫无边的大海,夜色里面,尽管月光皎洁,但是黑暗依然带来隐约的惶恐,而这一丝不安反滋养着安全感,原来不惧怕活着,比不惧怕死亡更优雅。
早起,其实也不算早了,Drom里面已经仅剩下我一个人了,洗脸台上换过新鲜的花,今天戴橘色的那朵。
仍然是海,旭日和风,鸥鸟轻啾,天的宽容成就了云的自由,此刻大海褪去了夜幕的深沉呈现出静谧的幸福来,蓝色醉迷了碧空。什么是逍遥的境界?答:随意漂游,任心狂放,游于无穷。
木吉它就搁在木凳上,我自行背起,肩带很长有点不受力,指甲很长,压不住弦滑了音,如果这明媚绚染的海色都不能打动你,那么让琴弦撩起你还能记得的片刻柔软。
于是我同某个人发短信,你我都信奉游戏人生,那么我选择去既恭敬又气定神闲的玩世,请允许我AFK没日没夜的山口山。
草帽盖在脸上挡去紫外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来唤醒我,预订的快艇已经到了,海一如既往闪着粼粼的光,我已经放弃去马不停蹄的追逐、马不停蹄的错过、马不停蹄的拒绝以及马不停蹄的忧伤。回到Viti岛屿等着CoralSun公司的小巴来接,Viti这名字来自Tonga语名为火山之地。点了瓶Fiji Baby的啤酒,到哪里都不忘记的Local Beer情结。
等车的时候多了朋友,5个来自纽西兰的年轻人,我们将一起前往Robinson岛,一个小时车程外加一个小时船程。斐济,由332个岛屿组成,位于南太平洋的十字路口,澳大利亚以东纽西兰以北,在大洋洲和南美洲的中间。这些离开陆地很远隔世于海外的岛国,象一个个神秘的传说,从所罗门的宝藏到姆帝国的娜拉亚娜,每一个都成就冒险者的梦想。
歌声和琴声比海岸更先到达,发间插朵鲜花是斐济的风俗,男孩们穿着夏花一样的衬衫和裙子弹琴唱歌,我们第一眼都只看到穿着黑裙的那位美女。有人来有人走,欢迎和送别每一天都在晚餐后的草席派对,每个人都有个三段体:Name,From,Single or Marry。如果你是Single,大家会友好的起哄:I see you a baby。原来黑裙美女叫做Monica,from澳大利亚with her boy。美好的风景都是心醉的,我举相机她微笑。
小木屋只有三间都满,只剩下Dorm,前台的Vinaina很照顾我,作为岛上唯一的亚裔,我被安排到Dorm的阁楼,当地男孩帮我把行李背到楼上,窄窄的木楼梯,想起童年。男孩摘了2个椰子给我,一再嘱咐我要锁好门,我笑笑说好的,他竟然还是不放心,替我把两边通风的门锁了一扇。阁楼上大约十来张床这一夜只有我一个人,尖尖的屋顶容易有遐想,我希望上面住着彼得潘,风吹过,枝叶杂乱的影子投在窗上,隐约听得见楼下的音乐。
不知道睡到了几点起来,与每个相遇的人道声Bula,洗漱打水已经习惯单手操作,这张贴在墙上的纸:淡水是我们的男孩每天用手工从主岛提过来……,洗澡的设备更是简单,只有冷水,需要先灌满两个铅桶,一个悬高当花洒,另一个可备用,这对我的长发很考验时间和节奏。
洗脸往往水湿了胸前一大片,走回阁楼的路上干了大半,有时候失了对科技的依赖,生活也仍然可以简单并快乐着。
Vinaina说明天我会有几个新的同伴在阁楼,但她也为我准备了帐篷,在树林里。搬了两个垫子过去,在沙滩上拾了一只椰子让人劈开了,又给自己兑了咖啡,凭空多出一间单室的悠然,听潮起潮落,看夕阳无限。
夜里还是回到阁楼睡,果然多了3个同伴,他们都有裸睡的习惯,早上起来,冷不丁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香艳。
一开始还有抹防晒霜,后来全不在意了,晒黑的手臂亮着黝泽,背上直接烙出一件比基尼。红裙散开有7米,我旋啊旋,转啊转,待到缭乱跌倒在地,然后喘着气笑,在沙滩上写下in Fiji,in Eden.
捏捏肚子上的肉,都几乎达到和以胖为美的当地人标准,难怪每次布主菜,主厨都回问Beef or fish or chicken,轮到我时,每次不被询问就直接给盛了All。
吊床更像个秋千,每天挑个树荫下的位置,晃着晃着就慵懒了,摇着摇着就睡着了。日子就在这样的海风,沙滩,珊瑚,彩鱼,美食和比基尼中溜走。
难怪有人说我是这样enjoy beach life,丝毫不厌倦的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从一个海滩到另一个海滩。我说因为它盎然,因为生要如夏花,因为汗水会激发费洛蒙,因为绚烂巅峰处才会弥漫出凛冽深寒的刺,所以绽放要在盛夏,所以要生动在梵高式的鲜艳里开到酣畅。
天涯是不会有尽头的,但是光阴会有。每一次的行走都知道不是终点但已经接近终点,当然也不会停止,也许会是另一种象征。都快是2010了,全S城EXPO的一年,有些新的世界已经在我面前打开,只是那些展现在面前零散的景象依然让我迷惑。走是为了和另一个自己对话,寻找心底的那束穿透层层虚无抵达灵魂的光,这微弱的光并不能轻描淡写地涂去弗拉基米尔之路上的伤,隐痛依然伏匿,等待开启悲欣交集的那天。
这座岛,更小,30分钟就可以走完一圈,每天有块黑板列着今天的安排,愿意的就到点来集合,内容很丰盛:浮潜、听椰子的故事、攀爬椰树的演示、lovo烧烤、火把舞、Meke舞、沙滩排球、垂钓、观察龟类、螃蟹赛跑、蛇舞、Kawa仪式……有时也有特别的安排,比如节日。
有的日子会有一船一船熙攘的外岛来游客过来看表演,然后午餐或者晚餐然后又登船离开,岛屿在那刻就会从喧嚣突然的陷入沉寂。热闹过后的冷清,让大家更具有喜剧感。
狂野的波利尼西亚草裙舞,韵动着人原始的冲动和激情,眼神纯粹,笑容明媚绚烂,她一直在笑,比什么都灿烂无邪,音乐终有停止的那一刻,跳舞女孩的身影已经凝结在空气里,然后渗透洋溢开。
每天留在岛上的不会超过20人,草席派对上彼此都已经变得熟悉,而我从没有被逃脱每日Kawa仪式上那几碗香料饮品,不难喝,但真的滋味离奇,有胡椒的辛辣也有椰子的清甜。
今晚,New Year Eve,是亚当和夏娃的派对,分别在岛上的林子里看着棕榈叶和橄榄枝,自己动手裁衣设计,有男子围上椰壳的Bra穿串,英伦的迈克化身为阿波罗,还有人就在身上按了一片树叶。一对西班牙的姐妹花,菲律宾的艾伦,其余人不是大澳就是纽西兰。Local Boys也都穿起长草裙,赤着上身露出强悍的棕色体魄。
今晚,通宵舞会,数星辰,等日出。
倒计时的时候,我们开始拥抱,行贴面礼,新年快乐。
香槟和桑巴,欢悦是因为淋漓,这是我肆意纵情的爱。
仲夏的新年除夕。
东西经180度穿过这里地球上最东亦最西的国度,等待2010年的地球上第一缕阳光。
我选择了Live in island,Life in beach。
最后一则短信,我说:一切有情,都无挂碍。
新年,Nadi还是全镇休息。
换了系带盘扣的汉服继续混迹Denarau港口,在Westin做一个芬芳的扶桑花的SPA,吃一整盒子夏威夷坚果的巧克力,用椰油做的肥皂洗澡,把南太平洋的地图穿着身上。
香港,出了关,吃了三份许留山的甜品,看了一场电影,逛了几间铺。
又过一天,凌晨三点二十八分,降落在S城。
某个人回了条短信,其内的愿望其后也得以在农历新春前圆满。
这个冬天也就这样醉生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