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所以爱上匈牙利

2013-6-8 9:14:34

   办申根签证的时候,选择的是匈牙利领事馆。当签证官问我为什么要去匈牙利的时候,我的回答是:because of Princess Sissi。那一瞬间,我看见签证官的脸上绽放出的丰富有恍然大悟也有惊喜或者还有其他,总之他很兴奋,至少比忐忑等候签证结果的我来得兴致勃勃。 
  然后他向我推荐歌德勒(Godollo)这个地方,皇后的行宫去年刚装修完毕,是茜茜此生最喜欢的地方。 
  伊丽莎白是她正式的名字,有资料说她的签名其实是Lisi因为种种缘故变传成了Sisi,而Sissi又是电影里面可能失误的拼写,不管怎样,我还是喜欢称呼她Sissi,人总是会被第一眼的印象所主导。 
  我还不可抑制的好奇,查阅了她的兄弟姐妹的后来。历史上的皇后和罗密施耐德电影里的容貌有着惊人的相似,而海伦公主面部线条硬朗,她并没有嫁给显赫的王室成员,但是在兄弟姐妹7人中,在家庭和爱情上她是最幸福的。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你不得不信。比如饰演Sisi的罗密施耐德。她本人和角色一起成为一个混淆融合的故事,穿越了时间。 
  因为我的相信,以及以后的年华里所发生过的一切期望和失望。所以此时当我在写下这些文字的心境里面,对我自己过往的十年或者十二年这个周期的轮盘是充盈后悔的。这种深深的后悔是突然滋生的,一种被时间和目光压迫的惧意蔓延,从来没有过。我在微薄上写下这段话,有时候我觉得,真象遗书。 
  “十年。整整。用来行走。马不停蹄。 
  腾出时间整理完这些,印成册子。 
  记录。老了会感谢今天自己的所做。 
  十年。匆匆。用来生活。支离破碎。 
  时常花时间来自省,都来不及拥有。 
  总结。曾经的孤注已经变成悔意。” 
  网路上,有默默关注的人,突然开口,大致都是:这么多年,你还在走。 
  重叠。时间的重叠。仿佛集合约好了的开口。 
  是的,竟然还在漂。真TMD。 

  到达匈牙利之前,在意大利已经游曳了一个星期。 
  我对欧洲的失望在离开意大利后消失,真奇怪,散漫的我竟然会不喜欢那个自由疯狂的意大利。 
  从机场出来,就爱上布达佩斯。在这个城市里面,有一种从容、平和的笃定和大气。 
  住在Fraser,厨具餐具样样俱全,甚至还找到一小罐盐和胡椒。茶包和糖包的包装在空气里面呈现疲软,也许已经放了很长的时间。刀叉都有细长的柄,整齐的搁在抽屉里,我喜欢西式的厨房最多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些明亮和不油腻,金属和玻璃在那里泛着光,有些优雅有些冷。 
  赶在超市8点结束营业前,以最快的速度在各个货架上取所需,最后发现我又一次把纯水错拿成了气泡水,粉色的瓶盖在排队结账时候朝着我笑。 
  自己做饭,先炸培根,渗出来的油刚好用来煎蛋。甜豆和玉米都是罐头,拌进通心粉里,还有小份切好的什锦水果。一盒子牛奶、一个全麦切片面包、一小瓶蓝莓果浆,明天的早餐也准备完毕。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陌生的异域城市,白肤碧眼浅色头发以及各种听得懂听不懂的语言。遵循生活的节奏和规律,但其实也在打破旧生活的节奏和规律。 
  这么多年以后,我已是明白,走在路上的动力,是我一直都想抛弃一些附身附骨的东西,以及渴望可以变成另一个自己回归。 

  布达(Buda)和佩斯(Pest)曾经是两座城市,多瑙河(Donau)从中间穿过。西岸的布达和老布达是城堡山,第一天是坐索道去的,多瑙河是天蓝色的,作为一条穿越城市中央的河能拥有这样的颜色是很稀有的。在山坡上发呆了好一会,可以看到对面大半个佩斯城,议会大楼(Parliament Building)在弓形河道的玉带缠腰处,风水大师会喜欢的,新哥特式的圆顶主楼,周围环绕林立尖顶、浮雕和饰纹,乳白色的墙赤赭色的穹顶。 
  先去了昔日的布达皇宫现在是历史博物馆,没有入内,想象了一下Sisi曾经在这里短暂小住的样子。 
  走过乌鸦铁艺门,沿路都是战胜黑死病的纪念柱子。买了张马加什教堂(Mátyás Templom)和渔人堡(Fishermen's Bastion)的联票。始建于1255年的教堂外墙有部分在修缮,围着白色工程板,一路走来欧洲的城大多保留着历史的面貌,不间断的维护着,沉淀着,这里大概是绝不会有大大画着圈的“拆”字。曾经的匈牙利国王加冕之处,新巴洛克、哥特还有土耳其回教风格融合了这座大教堂,走进去,对映屋外的明亮这里有些深重的暗,也许阴影里面我们得以隐藏自己也得以忏悔自己,琉璃的窗格精致地讲着故事,我在长凳上小跪,合掌,静了一会,很想聆听到一些什么,但是没有。 
  又站到了阳光下,眼睛有些不适应光线的强烈,闭眼是眩晕的。被鹰的叫声惊醒。匈牙利第一位国王圣伊什特万一世(I.Szent István)的雕像下,有卖艺的男子穿着上几个世纪的衣服,肩膀上停着一只鹰。有人来,他便让那只鹰飞抵那人的肩或者手臂拍照合影,友善,仿佛那不是一种营生。没有生意的时候,他瞧见我在看他,便不断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来逗我,我远远的用镜头对着他,他也很高兴,更是摆出滑稽的造型来,我并没有留零钱给他,却留了一纸英语的名咭给他,上面有我的电子邮箱,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有时候,我觉得鹰是必然需要翱翔的,它不应该被一根链条束缚,但是生计也是每个人的根本,我同样尊重这样的谋生。 
  默默地登上渔人堡,一段昔年防御围墙有很好的视野,古罗马的风格象征着7个部落。可以看到多瑙河上一座座大桥,或轻盈或凝重或雄浑或古朴,风姿各异,一道道飞虹架在蓝色水面上。围墙上有一段成为餐厅的专属地,有乐师的提琴组合。我走下来,面前站着一个带着墨镜的西人男子,衣着工整,和越狱的主角米勒惊人的相似,小声惊呼,所以他在我举起相机偷***了他之后,用摘下了墨镜的方式告诉我,他不是那个人,然后我又拍了张他不带墨镜的照片,微笑挥挥手。 
  这天黄昏,坐船躺在多瑙河上,依次经过它们,南铁路桥(South Rail Bridge)、拉吉马纽什桥(Rákóczi)、纪念为自由一切皆可抛的诗人的裴多菲桥(Pet?fi)、绿色的钢铁自由桥(Szabadsag)、白色的伊丽莎白大桥(Erzsebet)是纪念Sisi皇后的纤细如她写过的那些诗歌、传唱150年的铁链大桥(Chain Bridge)在后来几天来回走了很多遍、还有连接河中小岛的玛尔吉特曲拱桥(Margit),跨河做了两次飞跃、阿尔帕德桥(árpád)、北铁路桥(North Rail Bridge)和美格耶瑞桥(Megyeri)。 
  船上送鸡尾酒,五颜六色的分层,味道奇怪,看看配料就应该知道,但这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是多瑙河,不是每条河都是多瑙河。在河中央的玛格丽特岛下船,码头上有些冷风吹过的颤。古老的水塔,旧建筑改建的大酒店,还有一处废墟如今是孩子们的迷宫。离尘世不远,但岛上却幽静的远离这个世纪。岛屿的名字来自玛格丽特公主,她自幼被贝拉四世父王送进修道院,以放弃世俗的幸福为民族祈福远离蒙古人的统治。她活了28岁,在有生之年,她为了信仰和民族的平安,主动被动放弃了世俗的五光和诱惑,成为坚强的女子被缅怀。 
  岛上林郁葱葱,步道外环绕红色的塑胶跑道,除了玛格丽特桥,阿尔帕德桥也连接并穿过这里,我想,如果赶不上渡船的班次,我就从桥上走回佩斯去。 

  第二天又来,是沿着铁链桥走过来的。桥头有2樽石狮子守护,第一眼有点象新加坡的标志。 
  上城堡山,在街巷没什么目的的晃悠,有些店面看上去象经营了几代人,门楣招牌橱窗都深嵌着岁月痕迹,象老人脸上的刻画故事的皱纹。 
  喝点咖啡,晒会太阳,看看路人。 
  下山坐黄线的地铁,站台和甬道都很复古,这是继伦敦后欧洲的第二条地下铁,也是世界上第二条地下铁。在安得拉西大街(Andrássy út)的歌剧院下,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因为安得拉西伯爵的支持,奥匈帝国成立,这里面也是Sisi作为奥地利皇后最大的政治功绩,也因为安得拉西伯爵的邀请,这位崇尚自由另类的皇后在距离布达佩斯33公里外的歌德勒行宫居住了很长时间,成了她作为皇后的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歌剧院的大堂是可以进入的,白天是见不到盛装的,水晶吊灯宣示奢华和高贵,红色地毯从旋转楼梯上一直铺到门口,可以想象的出当手扶着栏杆款款走下来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惊艳。 
  这条大街的两边全都是的新文艺复兴宫殿和房屋,具有美丽的立面、楼梯及室内设计,除了不沿江,它像是The Bund的前身,古希腊古罗马的立柱,大块粗琢接缝深刻方石、逐层递减的粗糙层石料节奏,透视画法在这些建筑群上典雅深刻的参与。比较凸现的是恐怖博物馆,屋顶缕出空心的反向的字母:TERROR,墙面刷成黑白,馆标黑底红字,这些强烈对比充满情绪的色彩表达出一种压抑和沉重。第二眼再看,又觉得不醒目了,和周围各式风格的建筑一样和谐。现在这里用来纪念在纳粹制度下和红色主义下被迫害至死的人们。 
  李斯特纪念馆很低调,作为一个天才,他很幸运的没有英年早逝,他的爱情虽然未能获得沙皇和宗教认可,一直但都算是良终。圆舞曲、幻想曲、狂想曲,我在努力梭巡我能记得的他的成名作,最后觉得自己实在记不起,除了他的名字。 
  路的尽头是英雄广场(Heroes'Square),有些肃穆,是为纪念匈牙利的7个民族在欧洲定居1000年而兴建。弧形石柱壁对称着拥护着千年纪年碑,柱顶是大天使加百列的展翅而降的青铜雕像。不知为什么,我在这里感受到是一种俄罗斯的味道。 
  匈奴人是匈牙利人的祖先么?这是我一直好奇的问题,然而没有答案。学术上比较统一的都认可匈牙利人是欧洲惟一不属于印欧民族的群体,现代的匈牙利人以马扎尔人为主,但是否是由亚洲的匈奴游牧民族迁移而来,大多数学派都持否认意见。 

  多瑙河边第五区,在最著名的瓦茨(Váci utca)大街买了瓶Hermes的尼罗河睡莲,古老的木香调,丝柏的味道很重。印度风盛行,试了条ZARA的橘色夏花的裙,然后付了钱就穿上了街。 
  4、5月的东欧,还没逃出春的冷峭,罩了件薄型的羽绒服,盖莱特山顶(Gellerthegyter)的自由女神像在夜色灯光里面格外的出挑,这个城市的制高点有些寂寞。铁链大桥和皇宫都有暖色射灯,夜的深幕下梦幻的如同童话城堡。 
  隐隐约约,总能感到布达佩斯的忧郁,掩盖在平静之下的忧伤,就像地铁大厅里4个少年课余的弦乐队,琴弦下流淌的交响乐章,这是一种贵族的忧伤,舒缓,优雅,深沉。 
  童话结局之后,大概就是这样的。 

  红线地铁往南坐到倒数第二站,转郊线HEV去19公里外的圣安德烈(Szentendre),这里云集各式教堂、工艺品店、画廊、作坊、博物馆,是匈牙利各路艺术家的天堂。 
  计划外的行程,早上出门上地铁的时候,突然的决定,没有理由。 
  街面有波普涂鸦,不少旧仓库,梧桐、风铃和咖啡馆。教堂的尖顶和别处不同,是因为双十字架精巧的镂空,线条繁琐,有些巴洛克又有些不像。也不似别处肃重,鹅黄色配白的墙,藕绿色的葱头顶,也许是东正教,我并不确定。碎石铺的小路,略微起伏,神父出来和街坊说话,穿着褐色的法袍,面对我举起的镜头,他们友好的笑容让我放下拘谨。 
  许多小工艺的铺子,东方物什也不少,蓝印花和青花瓷,在这样的烘托中,它们竟然少乡土气,变得精致起来。同一家手工布偶的店主闲谈,夫妻俩,西人有时候看不出年纪,大抵同我差不多,生活在他们脸上留下淡定的表情,不沧桑不傲娇,选了几个填塞了薰衣草的巫婆玩偶不及掌长,尖帽子骑着扫帚,交换了电邮。 
  镇上住在许多画家雕塑家、诗人作家,随意一处不经意就透露了圣安德烈的艺术性,想起隐居在西湖街的那些人,文人墨客画家乐师,离城市不近但随时可以回归,白天熙攘夜晚洗尽铅华,开一处小小的门面维持生计,同样的石板路,只不过小笼置换成了面包,豆浆变成了咖啡。 
  还是不同的。是细节。 
  西湖街再怎样的文艺,在初识怎样让我惊艳,都免不了混杂一种娇作的不自然,而圣安德烈它是淡的,寻常举手投足烟火气中,慢慢被感知的高洁。 
  这个时候,我才理解,布达佩斯的忧郁来自它的艺术和历史,饱尝细腻如沫的情感,渗透土耳其的波斯风吉普赛的桀骜日耳曼的哥特式还有游牧民族的热血和拜占庭的精神,每一次的江山易主,都在这里留下自己的文化印迹,使得匈牙利呈现出一种丰富多彩的人文积淀。 

  继续在红线地铁上穿过布达和佩斯,往北到底,转另一路HEV去33公里外的歌德勒(Godollo),这是第二次去了,哪个站下走哪条路已经驾轻就熟。前一天,因为欧盟部长峰会在这里召开,到处是带着雷朋蛤蟆镜的警察,戒备森严在这座英语甚至不流通的小镇上显得兴师动众。偶尔举起的长焦镜头都会被冒然出现的便衣制止。 
  因为昨天带着失落的心离开,导致了今天不甘的重返。很多时候,我是个执着的人,对于目标,孜孜不倦。 
  行宫里不让拍照,主楼底层的咖啡吧虽然有掐着金丝的杯具但人烟寥寥,整个二楼刷成很淡的紫色,除了工作人员,不超过5人。从主楼到两翼的侧楼我慢慢得一间间细细地走,伫立在她巨大的油画像前,面容和我心里的一样,由于皇太后的一句她的牙齿很黄,她所有的照片和画像都再没有露齿笑过。 
  这是她成为皇后后最喜欢的时光和地方,皇帝忙于政务使奥匈帝国走向最辉煌的时刻,皇太后剥夺了她对自己子女的教育,于是她只能久居在匈牙利远离维也纳的一切,和同种属性的安得拉西一起骑马奔驰在歌德勒的庄园里,写诗给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 
  她始终保持20英寸纤细的腰身,反抗宫廷礼仪,热爱田园,象阿喀琉斯那样倔强。电影更改了历史,但有一点是真的,这位巴伐利亚的公主、奥地利的皇后和匈牙利的王后毫不掩饰的喜欢匈牙利,而匈牙利人民也回馈了她足够的敬仰与热爱。 
  从此,她在历史上,成为再也抹不去的一个美丽传奇。 
  她的纪念品商店里面,我选了幅有她加冕时候带着王冠的画,永远的Sisi。 

  201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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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的4月和5月,我晃荡在波西米亚、意大利、瑞士、奥地利、匈牙利,在每一处停留或长或短。 
  照片是几乎没时延的整理了,游记一直拖欠着。自2001年南都约稿的西藏开始,十二年以来从没有拖那么久的时间,时隔两年。 
  幸亏路上零星记着笔记。原来自己的记忆已经不够清晰的去记得每一程。 
  2013年的春节之前,我预备把这两年的行走都补全了。是的,留一份完整的记录,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旁人。 
  完整和d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