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路,身后身

2013-6-8 9: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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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洋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机场,换另一任结伴而行的陌生人。租了车,凯美瑞。 
  陌生的车视角习惯都不同,右陀。于是同伴驾车我看风景。 
  Geelong,从这里转上B100公路,吃过早餐,开始自驾之旅,大洋路是澳洲最美的公路,一边是大海一边是高山,穿越OtwayRange山脉和雨林在VIC州的西海岸蜿蜒伸展,沿路途散落着一些海边小村小镇。这是一条为纪念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士兵修建的公路,1919年开始动工,1932年全线贯通。这也是一条著名的沉船海岸线。 
  Torquay,大洋路的起点,一个冲浪的小镇到处是SURF俱乐部和装备商店,几乎澳洲所有的城市都沿海岸线而建,在这里不会玩水是不可思议的,教程从几个月的婴儿开始。 
  第一站,Bells Beach,风很大,海水有些凉,当地家庭在这里练习冲浪,同伴去试了水温,若没有7mm的潜水衣下水是需要挑战勇气的。 
  Anglesea,在这里一公顷的野地上,有162种特有的具有火后余生特殊功能的植物。随处都是漂亮沙滩,随处都是满眼的蓝,好似果冻的海,轻波星星点点,清湛蓝、水色蓝、天河蓝,湖水蓝,宝石蓝,天青蓝,冰寒蓝,夕雾蓝层层交替还错落着一些碧色,浪拍打冲刷着岸,泛着白沫,正是冲浪的好去处,岸边有人遛狗,沙滩上各种脚印。 
  到达鹰岩(Eagle's Rock)正好是正午,太阳照着在上面金灿灿的,风蚀的岩层有一种沧桑的美。灯塔(The White Queen Lighthouse)在不远处,走过去仰视,再往西几十公里外有南半球最早的灯塔(Cape Otway)浑身通白。 
  车速巡航在时速100,每一处景点的停顿间隔都很短,磨蹭到洛恩(Lorne)已经傍晚,这条路上最大的小镇,安静,美丽,凭海临风,在一家开了70余年的Fish&Chips吃了巨大一份的鱼薯条,足够吃到第二天的早餐。 
  一路上到处都是房车的扎营地,我有些小后悔,下一次,下一次一定租房车去旅行。 
  订不到洛恩的房子,只能住在53公里外的克拉克(Colac),作为A1高速穿过的重镇,克拉克还是过于清幽,有淡霭的湖,灯光寂寥,还有些绵密的小雨。转了两圈才找到预订汽车旅馆,主人老太太给了一罐牛奶煮咖啡用,在吧台有一本区域地图,撕了一张,比GPS惊喜。 
  这一路上,或交谈有一句没一句,或缄默。开车,看风景,小寐。 
  旅途中也许会遇到的一些人,不问来处,转身就可以不再记起。谁又不是过客? 
  同伴出去买了些当地啤酒回来,颜色醇厚象蜂蜜,干了杯。 

  早起,沿途穿过Beech Forest的红杉林回到洛恩,山路,弯道都像发夹,错过了瀑布(Erskine Fall),时时减速,有袋鼠出没、有奶牛出没,甚至还有小心鸭子过河。 
  在Apollo Bay正好赶上当地周末市集,各家摆出自家DIY的各式物什,还有歌舞奏乐,连席地MASSAGE也有。穿鹅黄色的海星裙子抱着一束色彩缤纷的气球摆出拍照的姿势,我喜欢这样的视觉盎然。 
  澳洲的夏,热得刚刚好,没有淋漓黏稠的汗水,正午微熏,早晚还甚有些凉意赏心。 
  这几年的反厄尔尼诺现象,把澳洲十年的雨都要下完了,下午云层厚重起来,有些阴。从阿波罗海湾开始,便没有加油站只有路边的小型加油机,要加了半箱油,果然不太会操作,求助了当地人。 
  走了很长一段Gibson's Steps,风很大,吹得海浪叠叠层次分明,无所不见的鸥鸟昂头阔步踌躇满志。蕨类植被很好看,颜色清淡,配合风化的岩石,展示出苍宇的亘古。此刻,天已阴,海浪凶猛,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走下之字形的台阶,踏上沙滩,最近处的触摸。 
  再走过去就是十二门徒石(The Twelve Apostle),算得上这条路上的标志,形成于海水对石灰岩悬崖的侵蚀。在过去的1000-1200万年里,南大洋的风暴和充满爆炸力的大风,慢慢地侵蚀着这些松软的石灰岩悬崖,在悬崖上形成许多洞穴,洞穴逐渐变成拱门。当拱门坍塌后,这些高达45米的巨石就被从大陆岸边分离出去。12使徒岩,代表12张形态迥异的脸,如今之剩下6张和一堆塌陷的礁石。倏忽的,雨就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落得很急,直升机暂时停止了运作,半边是乌云密布,半边还有几线日照,使徒岩灰暗一半金黄一半。 
  逃回车上,开了暖气,驶出几里,又是晴朗的天。 
  就住在坎贝尔港口(Port Campbell)的南洋汽车旅店,面朝大海,当地时间晚上9:30,日落黄昏,选了港口人最多的一家餐馆,奢侈得点了当日牛排,落日的余辉穿过窗格正好铺满在脸上,亮的清透白皙,除了塔州这里是澳洲距离南极最近的地方,白天摄氏30度,日落后就换过一个季节。西人不怕冷,仍穿着比基尼在20多度海中嬉戏,码头上玩跳水的人在渐暗的天色中勾勒出剪影。 
  洗了澡,裹了一床毯子搬了张凳子在停车场仰望星空,用谷歌星空地图找到了南十字星座,长时间的曝光终于留下星辰闪烁的轨迹。这是南半球才会见到的星,世界尽头的星。 
  眼前路,身后身。笔直或者蜿蜒。有尽头或者没有。 
  我很想像光那样,从一颗星到达另外一颗星。 

  被同伴叫醒,说今早的云彩很美。又回去看了一趟十二门徒和洛奇阿德峡谷(Loch Ard Gorge),此时这几块岩石沐浴金色阳光,云层的边缘透散着光,昨日熙攘的栈道这会儿人烟寥寥,诸事都很完美。 
  一切美好的风景,不外乎,无人、阳光明媚。 
  昨日淋雨的狼狈,今日重走这段路,刺毛球一样的花开得绚烂,初见以为是微型的向日葵,特意立有说明的标识赞它是Hardy survivors,残酷的风、盐化的空气、浅表不毛的土……各种恶劣的环境汇集在这里,但这些植物仍然努力地适应和生长。 
  早饭后,重新上路,在高处看了眼昨日休整的港口全景,旁边就是伦敦桥(London Bridge),曾经是海岩层一个带洞穴的天然拱门,但在1990年它成了伦敦断桥,自然与时间,可沉可浮。 
  The Grotto是个美丽的岩洞,尘土黄色的岩石轰然裂出半月石窟,孔雀蓝色的海水灌进来,对比饱满明丽。 
  离开Peterborough不久是一个美丽还无人迹的湾Bay of Island,停车,遥遥的看了好一会,有些视觉疲劳,仍舍不得离开。 
  这以后的50公里路,离开了海岸线,到达大洋路的终点Warrnambool,昔日的捕鲸小镇。海蓝得温润而平和,岁月静好,一路热情问好的路人。 
  慢悠悠的吃完午餐,闲散一会,再一会,然后转A1高速返回墨尔本。就这样结束了。 
  临近墨城的时候,失落感很强,归途对我来说,永远就像荆棘,刺但来不及疼就以已经不得不面对。只是不想回去罢了,生活的希望在别处。 
  喜欢这条路,去程488公里,回程275公里。 
  走了3天,加过2个半箱油。 

  去机场的路上,在高速行驶的车上拍了南十字车站波浪起伏的屋顶,弥补了小遗憾。 
  一晃,回到了悉尼。深夜,借住华人区的家庭旅馆,澳洲的最后一晚,不舍得离开的理由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四季温润,阳光充沛,海天星空苍穹浩瀚。 
  再一觉醒来,便已在香港。 

  面对荏苒匆匆,我也已经到了生出沮丧和惧怕的年纪。怕冷,怕孤单,怕岁月无情。 
  纵然依旧是一场独自旅行,但这一路上间或都有着各路朋友们的陪伴。 
  这一路,不再思量所谓来去和是非,不问为什么要行走或者告别。 
  摊开的掌心,走一次什么都不想的时空旅行。 
  唯一没变的,是每一站寄一份明信片,有时写字,有时涂鸦。 
  十年来,这是第一场没有思念的旅程。 
  十年来,这也是第一场充满温暖的旅行。